潮新闻 记者 章卉 王好

5月10日，络克（杭州）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络克）召集媒体举办说明会。

(相关资料图)

该公司公开表示，已向上海市市场监管局反垄断办公室递交材料，实名举报卡西欧（中国）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卡西欧中国）涉嫌实施价格垄断行为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垄断法》。

这家本土企业缘何要向跨国公司说“不”？

停止供货 跨国巨头制裁“不听话”的经销商

“因为卡西欧（中国）公司停止供货，我们公司在杭州各大商场的20家卡西欧手表专柜如今已关闭到只剩1家，全国被迫撤柜数量达百余家。”络克（杭州）贸易有限公司负责人应连平如是说。

公开资料显示，卡西欧中国是日本卡西欧计算机株式会社在中国设立的外商独资企业，是卡西欧电子手表在中国市场唯一合法供应商。

而应连平的杭州宝亮科仪有限公司（络克公司前身）则从1993年起开始经销卡西欧电子手表，曾是卡西欧中国在中国大陆最大经销商。

应该说，30年间双方曾有过非常良好的合作，可为何却一朝撕破脸皮、对簿公堂？

应连平记得很清楚，2021年9月，卡西欧中国突然毫无预兆地减少供货，当月，其给到络克的供货量仅有4200多只。应连平例举了此前的供货量，“以2019年为例，最高给了11000多只，最低也有6000只左右，毫不夸张地说，供货量是断崖式下降。”

起初，卡西欧中国给出的解释是相关型号的产品没货。但接下来几个月的供货量让应连平意识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经过交涉，真正的原因终于浮出水面：这正是卡西欧以络克违反其商品管控制度为由，对络克实施制裁。

何以违反商品管控制度？应连平解释称，这实为无奈之举，2021年初，络克为了消化因为疫情而积压的3000多万元库存电子手表，在络克开设的网店上进行打折销售。正因于此，引起了卡西欧中国的不满。

“电子手表作为电子产品，更新换代速度快，如果不尽快将这批库存商品处理掉，将彻底滞销，严重影响我们的现金流和经营状况。”应连平称，这实为无奈之举。他也认为络克拥有这批产品的所有权，依法享有处置权。

“2022年1月供货900只，2月供货1309只，3月仅供货40只，与我们的订货相去甚远，4月以后，再次停止供货。”应连平告诉潮新闻，再三交涉后，卡西欧中国仍然拒绝正常恢复供货。不仅如此，卡西欧中国还断然取消了络克在电商平台的线上销售授权，导致络克无法在线上销售商品。

由于无货可销，络克无法继续经营，不得不关闭店铺，辞退员工，造成重大经济损失。据其测算，撤柜损失达800万元，人员遣散赔偿1620万元，办公用房损失达1400余万元，库存商品损失近3000万元等。

对簿公堂 络克向卡西欧中国“说不”

在多次交涉无果后，2022年3月，络克决定采取法律手段，以期解决纠纷。

络克的代理律师、浙江西湖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裘红伟告诉潮新闻，本案并非简单的违约行为，背后实际上是小经销商和跨国巨头间不公平交易的问题，“经销商违反卡西欧中国的价格政策，对此它采取了一些惩罚性措施，先减少直至停止供货，我们认为这涉嫌违反《反垄断法》。”

“此次，它还以络克违反其货品管控制度，将线下商品放到线上销售等为由，减少供货直至完全停止供货，并取消了络克在电商平台的线上销售授权，这与《禁止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暂行规定》中的内容相左。”裘红伟表示，除了价格垄断，卡西欧中国还涉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

“光求助于《合同法》显然无法解决问题，不过当合同内容违反《反垄断法》的规定，给他人造成了经济损失时，可以要求赔偿。”裘红伟称，充分收集证据材料、研究相关的法律问题后，2022年3月，络克公司以涉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和垄断协议中的纵向垄断两个理由，向卡西欧发去律师函，提出了索赔的要求。

在裘红伟看来，这个案子不光是维护中小经销商的权益，对保护消费者权益也非常重要，“如果是在公平交易的市场环境下，不仅经销商在和跨国公司打交道时的话语权能得到提升，消费者也能从中获得更实惠的价格。”

首封《律师函》发出近一月后，络克根据卡西欧中国的回复，再次发出了第二封《律师函》，同意卡西欧中国委派律师来杭州协商讨论解决方案。

2022年8月和11月，络克的代理律师和卡西欧中国方面委托的律师在杭州进行了两次面对面的会谈，协商讨论纠纷解决方案。

据裘红伟称，两次会谈中，卡西欧中国方面均没有提供任何解决争议的具体方案，双方也没能就责任及赔偿问题达成一致意见。

行业协会：希望此案例成为有代表性的尝试

络克的行为，在中国中小商业企业协会钟表商分会秘书长张华看来，是完善中国市场经济必须要走的一环。

他提到，中国钟表消费在全世界排名前列，每年消费额度在2000亿元左右，“当然我们也希望通过法律手段，让一些合作伙伴能够重视或者尊重我们中国的市场地位。行业协会一直在推动反垄断教育，希望这次的案例可以成为有代表性的尝试。”

5月11日，潮新闻记者致电卡西欧中国董事长田中徹和其委托的北京市天元律师事务所，询问卡西欧中国方面对与络克之间纠纷的回应，截至发稿前并未接通。

11日下午，上海市场监督管理局回复潮新闻称，已收到相关举报材料，目前正在核查中。调查过程性信息不属于依法应当公示的内容，相关情况将依据有关法律规定，依法告知举报人结果。

业内人士告诉潮新闻，根据属地管理原则，络克向卡西欧中国注册所在地的上海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反垄断办公室递交举报材料。事实上，络克公司也可以直接向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递交材料，由总局指定地方调查。有底气，络克可以走法院诉讼。

值得注意的是，潮新闻在调查中意外发现，这已经不是应连平第一次向跨国巨头说不。早在2006年，国际知名奢侈品集团LVMH在杭州被控800万元人民币的巨额索赔，起诉LVMH的正是杭州宝亮科仪有限公司。当年杭州宝亮科仪有限公司的代理律师裘红伟也是此次络克诉卡西欧的代理律师。

“双方合同上有没有约定，他们停止供货造成的损失要赔偿？"在回应潮新闻此疑问时，裘红伟表示，“停止供货当然是违反合同的。但是因为合同一年一签订，合同有效期只有一年，如果依据合同索赔损失，很多损失是无法索赔的，例如库存损失。另外，合同只约定经销商要赔偿卡西欧钱，没有约定卡西欧需要承担任何赔偿责任。这种合同是卡西欧起草的格式合同，不容经销商修改。”

“根据法律，络克公司有权选择根据民法典，或是反垄断法第50条提出赔偿要求。”裘红伟说。

17年前的“说不”，最后以庭外和解告终。这一次的结果会如何，已满头白发的应连平坚信，执法部门受理后，一定会进行独立公正的调查，潮新闻也将持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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